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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白,是你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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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白,是你嗎?

黑漆漆的地下室裏,謝箐摸著渾身是血的藍錦衣,渾身顫抖。

在屋頂坍塌堵住大門的那一瞬間,她以為自己死定了。當時的情況,她很清楚的知道,屋頂的其他部位會立馬跟著垮塌,在那樣短的時間內,即便藍錦衣武功很高,也沒法在屋頂垮塌前帶她闖出大殿。

偏偏那大殿空蕩蕩的,連能躲避的安全三角區都沒有。當然,照大殿那樣子,即便有,大概率也無濟於事。

她也不知藍錦衣是如何判斷出這大殿內有地下室的。在垮塌前,他將她安全塞了進去,但他自己卻來不及進入地道,就直接被垮塌的重物暴力砸了進來。

可即便如此,在他被砸的瞬間,他仍然是一把抱住前面的她,用最後的力氣,將她從狹窄的地道帶進了地下室。那段地道隨之就被垮塌物完全填充塞滿。如今,只剩下這個小小的地下室。

“別哭啊。”藍錦衣聽見她的哭聲,嘆了口氣,聲音透著虛弱,“我還沒死呢。”

聽見他的聲音,謝箐顫著手在他背上摸了摸:“可是,好多血,好多血啊。”

藍錦衣努力讓自己語氣聽起來比較輕松:“好了,放心,死不了,真的。”

那廢墟砸下來的瞬間,他差點以為自己要重傷。萬幸的是地道口比較小,減緩了一些沖力,雖然被砸得夠狠,可到底只是背上受了傷,流了很多血,倒也沒造成內傷,也不至於危及性命。

“真的嗎?”謝箐感受了下手上的黏濕,心裏仍在發顫。

“真的。”藍錦衣有些吃力地坐起來,迅速在自己身上點了幾個穴道,幫助止血,掃了眼黑漆漆的空間,脫口道:“笨蛋,把龍懸珠拿出來照亮啊。”

“哦。”謝箐心裏稍安,準備去拿龍懸珠,手卻忽然一頓,心裏那種怪異的感覺又來了。

他怎麽知道她有龍懸珠?

“怎麽了?”藍錦衣也註意到了她突然的安靜。

“你怎麽知道我有龍懸珠?”謝箐咬了咬唇。

藍錦衣沒好氣地道:“在藍桉樹林裏,我們包紮白小一,你不是掏過你的百寶袋,就你那沒收拾的樣子,你袋子裏的東西都被我看光了。”

謝箐:“.....”

翻出龍懸珠,她將它放在地上,黑洞洞的室內總算有了光線,“我們是不是只有等救援啊?”

藍錦衣點點頭:“這地下室比較深,位置又在中部,上面全部被垮塌物掩埋了,只能等外面的人來挖我們。艾虎當時在外面,他的位置很安全,應該很快就會喊人來。不過要想挖出我們,恐怕也要廢好長時間。”

“為什麽不顧自己安危救我?”謝箐垂下眼皮。

藍錦衣白他一眼:“你是小白托付給我的,我自然要護你周全。”

謝箐笑笑,和他並排靠坐在那有些潮濕的泥土墻壁上:“錦衣師兄,我們說說話吧,這樣時間過得快一點。”

藍錦衣輕應了一聲:“嗯。”

披風早就沒有了,在本就陰冷的地下室一坐,便覺出幾分冷意來,謝箐不由自主抱緊雙臂,牙齒也跟著有些打顫。

藍錦衣看了她一眼:“很冷?”

“嗯。”謝箐點點頭,牙齒又敲了一下。

藍錦衣遲疑了一下,對她道:“要不,你坐過來一點,靠著我,這樣可能會暖和一些。”

謝箐沒動。唔,雖然她會和開封府那幫兄弟勾肩搭背,但也只限於男子身份。如今是女子身份,她其實不太習慣和男人靠得太近。

這世上,也只有三個男人她能沒啥心裏負擔地靠近,哥哥,展大人,還有小白。

見她不動,藍錦衣自己靠近了她:“別多想,你就把我當火爐好了。你若給冷出病了,只會給我添麻煩。”

見藍錦衣如此說了,謝箐倒也不好說什麽了,也往他靠了靠。

雖然藍錦衣自己也因受了傷體溫也有些低,可到底是相對恒溫的人體,一靠過去,謝箐倒真覺得一下就溫暖了不少。

兩人挨得近了,藍錦衣身上那種類似若有所無得香味飄進了鼻息,很好聞,初聞浩蕩清爽,再聞又似乎帶著淡淡的誘惑。

只是,那味道極淡,需要兩個人近到一定距離才能聞到。

謝箐身子忽然微微一僵。

這味道,她太熟悉了,那是.....小白的味道。因為小白經常和她勾肩搭背,也曾用輕功帶她飛過幾次,這樣的氣息,她很熟悉。

一路上,因藍錦衣一直和她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,她前面倒確實沒註意到這點。

謝箐緩緩看向藍錦衣。

龍懸珠發出的朦朧光暈照在他側顏上,看不見正面的五官,倒真讓她覺得此時此刻的藍錦衣,竟被她看出幾分小白的風姿來。

謝箐咽了下喉嚨,心裏一下就亂了起來。

為何她總覺得,眼前的人,是小白。

可那張臉,明明是不一樣的啊。

忍住紛亂的心緒,謝箐開始用很自然的語調,不著痕跡地和他隨意的聊天。說吃的,說玩的,說展昭,說小白。

藍錦衣一開始有些詫異,不過很快就被她帶得也毫無章法起來,兩人一直胡亂聊著。

“錦衣師兄,你知道嗎?”謝箐眼眶有些紅,“我曾經也經歷過這樣一場地震,也曾被封在這樣的黑暗裏過......”

那年,她跟著哥哥和外婆去川西玩,不幸遇上那一場地震,外婆運氣好,剛好躲過,可她和哥哥被困在了地下室。

那一次,是哥哥用他小小的身軀護住了她,在黑暗裏不斷鼓勵她。

“別怕。”藍錦衣摸了摸她腦袋,“我在。”

謝箐脊背再次僵了一下。他摸她頭的動作,如此自然熟絡,就好像,曾經揉過她的頭無數次。

眨了眨有些起霧的眼睫,謝箐仔細聽了下外面的動靜,對藍錦衣道:“這麽久了,外面還沒有動靜,你說,是不是艾虎也遇到危險了。”

“不會。”藍錦衣肯定地搖搖頭,看了下她眼角的濕潤,將自己外衣挽起來,拿幹凈的中衣袖子,替她擦了一下,“莫亂想。”

“可是,我怕。”謝箐垂下眼皮,“萬一外面的人也陷入我們這樣的困境了呢。”

“不會。”藍錦衣還是肯定的搖搖頭,摸了摸她腦袋,“相信我,不會。”

謝箐攥緊手心,聲音頹廢:“小白,我怕,我怕死。”

“不會死的。”藍錦衣輕輕擁了一下她,“我在,你死不了。”

如果再等一陣,再無人來,他就想辦法自救,雖然艱難,倒也不至於真會困死在這裏。

謝箐卻渾身顫了起來,盯著藍錦衣,眼睛紅紅的:“小白,是你嗎?”

藍錦衣渾身僵了一下,隨後莫名其妙地看著她,拍了拍她的臉:“謝箐,你沒事吧?”

謝箐伸手就去摸藍錦衣的臉:“小白,你就是小白。”

她相信她的自覺。

藍錦衣握住她的手:“小謝青,你是嚇傻了嗎?你在說什麽!”

“小白,莫要騙我了。”謝箐鼻子一酸,“剛才,你都承認了。我叫小白,你都沒發覺。”

她一直都覺得藍錦衣不對勁,所以故意和他東拉西扯,趁他不註意,悄悄把稱呼換成了小白,可他渾然未覺。

這難道不是最好的說明嗎

藍錦衣似乎怔了一下,隨後有些暴躁地道,“你東拉西扯,我受了傷,腦袋昏昏沈沈的,壓根沒註意你喊了啥好不好。”

“小白!”謝箐掙了掙手,“別騙我了,你戴了面具。”

既然展昭都可以被這樣換出來,藍錦衣為何不可以也是假的。

她前面雖然好多次都覺得藍錦衣像小白,可卻因為藍錦衣和小白曾同時出現在她面前過,雖然懷疑,卻最終打消了疑慮。可現在,她想明白了,臨時找個身形像的人替換一下,後面再找機會替換回來,難道不可以嗎??

藍錦衣似乎又怔了怔,隨後失笑地看著她:“謝箐,你還真會聯想,我倒真希望我是小白。”

謝箐:“那你倒是放開我的手,讓我撕開你的面具啊。”

藍錦衣嗤了一聲,真放開了她的手,將臉往她面前湊了湊:“大小姐,你倒是撕啊,隨便撕。”

看著藍錦衣一臉坦蕩的樣子,謝箐楞了楞,不過卻立馬將龍懸珠拿過來,仔仔細細在他臉上找破綻。小白擅長演戲,也是個戲精,她絕對不能被表面現象給唬住了。

靠“化妝術”易容,是沒法把小白換容成這樣的,所以,只可能是傳說中的人*皮面具。據她所知,人*皮面具做得再好,和皮膚接縫處也始終有輕微的痕跡,畢竟膚色什麽的,怎麽也有點差異。

尤其像小白那樣的皮膚,只要稍微註意,就能看出連接處的異常。

如她所料,她很快就看到了所謂的接縫處,冷哼一聲,小心地揭開面具連接處,嘩啦一下,當真在藍錦衣臉上撕掉了一層面具。

“我看你還怎麽抵賴。”謝箐聲音恨恨的,“我...”

謝箐的話戛然而止。

面具下,確實是另一張臉,照樣挺好看的。但.....卻不是小白的臉。

謝箐開始懷疑自己的眼睛,使勁揉了揉,卻還是一張陌生的臉。

“我好不容易搞到的面具。”藍錦衣心疼地撿起那面具,小心翼翼地收起來,“藍二公子我在襄陽欠了點風流債,不敢拿真面目示人。”

“居然懷疑我是小白!”藍錦衣整理了下那面具,又要戴上。

謝箐茫然地看著他,難道真是她疑神疑鬼了。

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,想了想,一道靈光閃過,一把阻止了正要戴回面具的藍錦衣,又湊過去,在他臉上扒拉:“讓我看看你是不是戴了兩層面具。”

對,說不定這家夥戴了兩層!很多小說這樣寫過。

藍錦衣無語地看她一眼,極盡無奈的樣子:“看,隨便看,我真是怕了你了。”

仔仔細細檢查一遍後,謝箐沮喪地發現,沒有接縫,真的沒有。

“這下相信我不是小白了吧。”藍錦衣沒好氣地道,“我硬是沒搞明白你們,一個莫名其妙不敢去襄陽,抓我來當苦力,一個神經兮兮老說我是小白。”

“等等。”謝箐忽然又湊了過去,在他脖子上觀察起來,隨後又在他鎖骨一帶到處摸。

小說裏還說了,脖子上的連接處更明顯,另外,有的面具做得比較長,會到鎖骨以下。說不定這家夥就是這樣的情況。

看著她無所顧忌的到處摸,藍錦衣眼神覆雜地看著她,欲言又止。

謝箐摸了看了半天,絕望的發現,仍然沒看出啥問題。

她茫然地看著他。

原來真是她的錯覺啊,可剛才那一刻的感覺,她真的覺得小白就在跟前。她說不清那種感覺,不是看外表,就是那種小白散發出來的氣場。

呆滯了好一會,謝箐嘆了口氣,說不出心裏究竟是啥感覺。

不過,不是小白就好!只要不是小白,是誰都可以。

藍錦衣沒說話,但似乎松了口氣,那額頭上,隱隱有了細汗。

謝箐再次在她鎖骨上捏了捏,微微恍惚。哎,可能藍錦衣真的是和小白有些像吧。

雖然事實擺在眼前,雖然知道他不是小白後,心裏大大松了一口氣,可也不知為何,那心裏,仍然沈甸甸的,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,甚至,比以前更慌。

她擡眼看他,迷茫的眼底,那層疑惑之色始終未完全消失。

藍錦衣眸光閃了閃,忽然直接將腰帶抽了,讓衣服敞得更開些,把鎖骨以下一寸範圍都露了出來。

“懷疑面具做得長?行,你慢慢看。”

謝箐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。

“還要不要全脫了給你看?”藍錦衣又將衣服扯了扯,做勢要脫衣服的樣子,“不過看了你就得負責,老子還是小處男呢。”

“別別!”謝箐嚇得一把抓住他的手,笑得尷尬,“錦衣師兄,你...把衣服穿好。”

就算她是現代人,她也接受不了隨便看其他男人紅果果的事啊,哪怕只是上半身的紅果果。

“不行,我一定要證明我不是小白。”藍錦衣忽然又要扯衣服。

“別別別,我相信,我相信你不是小白。”謝箐額頭冒汗,“錦衣師兄,我負不起責啊。”

謝箐撿起他腰帶,笑得訕訕的:“錦衣師兄,你是男人,看了鎖骨,不用負責的對吧。”

藍錦衣一把扯過腰帶,將衣服整理好:“要命,幫小白走一趟,差點失了身。”

謝箐揉了揉眉心,也有些不好意思。

哎,她當時以為是小白,情急起來,就忘記這個時代的男女大防了。如今想起來,挺心虛挺理虧的,多虧了藍錦衣性格豪放。

“謝箐,你為何總要懷疑我是小白。”藍錦衣看起來挺困惑。

謝箐深呼吸了一下:“因為,小白不能去襄陽。”

“為何?”

謝箐搖搖頭,沒有回答這個問題。

藍錦衣也沒再問,沈默了下,道:“如果我真是小白,我是說如果啊,你今天會怎麽做?”

謝箐毫不猶豫道:“無論用什麽方法,都不準小白進襄陽。”

藍錦衣沈默了好久才再次開口:“謝箐,小白對你,真的很重要嗎?”

調整了下坐姿,謝箐掏出身上的釋槐鳥,將龍懸珠卡在裏面:“那是當然,和展大人一樣重要。”

“那他們,有何區別?”藍錦衣垂著眼問。

“一個是男朋友,一個是...”謝箐下意識地頓了一下,“......兄弟。在我心裏,都一樣重要,因為,少了誰,心裏都會缺一角,世界都不再完整。”

藍錦衣忽然別開臉,使勁眨了眨睫毛。

背光下,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,只看到他輕輕咬了咬嘴唇。

兩人都沒再說話,靜靜等待救援。

“你若困了,就睡一會吧。”藍錦衣輕聲開口,“放心,我是男人,體力好,堅持得住。”

如果他沒估錯,這座大殿應該整個都坍塌了。即便艾虎馬上把人喊來,要想挖開那些廢墟也要不少時間。最關鍵的,艾虎並不知他們究竟在大殿的哪一處。包拯他們也不一定能很快猜到大殿下還有地下室。所以他猜,一時半會還真出不去了。

但倒也不是很擔心,憑包拯公孫策的腦子,最終都會發現他們在哪裏。

只是旁邊這個家夥要是在黑暗裏呆久了,他怕她頂不住。所以,讓她睡覺更好。

“好。”謝箐也知道要保存能量,“這樣,我們輪流休息,過兩個時辰你就叫醒我。”

“好。”藍錦衣點頭。

大概是驚嚇過後身體特別疲憊,沒一會,謝箐還真睡著了。

藍錦衣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會,輕嘆一聲,點了她穴道,將她抱過去坐在自己腿上,讓她腦袋靠在自己胸膛,再從後擁住她。

地下室的泥土墻壁潮濕又陰冷,她若真靠在上面睡,很快就會著涼。

安靜的地下室裏,時間流逝得很慢。

同個姿勢抱累,藍錦衣將她換了一個方向,此刻,她改成了面向龍懸珠的方向。

他的視線落在她臉上,久久沒有移開。

龍懸珠的光暈裏,他的眼神,竟然是溫柔的。

像是月光揉碎在眼裏,軟軟的溫柔,卻帶著月光特有的淡淡傷感。

他就那樣看著她,溫柔的眼眸漸漸恍惚。

世界太安靜。

他緩緩低頭,唇逐漸靠近她額頭。

就在即將觸碰到她時,他卻一下別開頭,閉了閉眼。

朦朦朧朧的光暈裏,只看見他臉上一抹似無奈似自嘲的弧度一閃而過。

他輕嘆一聲,頭靠在墻壁上,闔上眼。

將那所有的溫柔月光,封在眸底深處。

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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